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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觉得一天喝这么多咖啡足够了

我的精神动物是佛罗里达男子

【赤色猎犬2.1】闲聊波尔卡:玉兰

玉兰
上海有一间小酒馆叫做“恶魔的份额”。
这个名字其实是和威士忌有关的。在威士忌的世界里,有一种东西叫做“天使的份额”,其实是一种蒙上了神秘色彩的自然现象罢了:酒桶里的威士忌因为橡木桶本身的孔洞,慢慢地蒸发在空气中。但这种东西在科学尚未完善的年代可是威士忌酿造人的大敌。在还有英国这个国家的时候,苏格兰政府甚至立法要求每年的蒸发量不超过一定的份额。
因此把餐厅的名字起名叫做恶魔的份额,有种奇特的戏谑感:拿走的酒的其实并不是天使,而是在一旁蠢蠢欲动的恶魔、
我不喜欢威士忌,但科扎克先生非常喜欢。我们之间的习惯是每晚都要喝点酒的:如果在家里,那最好,大家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。偶尔我们也会外出,到我们熟悉的小酒馆或者酒吧在喝酒的同时顺便吃一餐晚饭。
不过一旦来到上海,事情便变得复杂起来。公事繁忙,在我们终于能够抽出点时间去酒吧的时候已然是周五的夜晚。
“这个时候我觉得我们应该找不到任何空着的酒吧了。”科扎克先生说着,抓了抓自己红色的头发。“不过我们应该先吃晚饭。”
我耸耸肩表示同意。
同样出于周五夜晚的原因,我们在这座人口几乎有七千万的巨型城市里根本找不到代步工具。那时候是二月下旬,上海的玉兰花在生态穹顶下被保护的很好,不顾穹顶外已经依然可以杀死大部分植物的低温如期盛开。我们在盈满了玉兰香气的上海城里沿着街道一直静静地走着,从玉佛寺一直走到了黄浦区一个被称为新天地商区的地方。不过我们运气不错,即使有上千万的人正在这里涌动,我们仍然在一家酒馆找到了位置。
“恶魔的份额。”我念道。
“就这里吧。”科扎克先生说道。“名字非常有趣。”
我们在一张位于餐馆角落的桌子入座,点了餐前酒。我喝贝利尼,科扎克先生喝普通的雪莉酒。
红发男人突然发话道:“我讨厌玉兰花。”
“玉兰花?” 我问。“你觉得他们不好看吗?”
“玉兰花本身我不讨厌。我讨厌它的气味。”
“气味。”我重复了一次他的话。“玉兰花的气味算是宜人吧?”
“是这样没错。”科扎克先生一口饮尽他杯中的酒液。“但玉兰花的气味是死亡的味道。”
“死亡?”
“火星。我还在当兵的时候的事。”科扎克先生任由侍者收走他的酒杯。“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影响你的食欲。”
“我从来没有被其他事情影响过食欲。”
“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他说。侍者从一旁走上来,端上了我们两人的汤。“是佩拉围城战的故事。”
“打的很惨,”我喝了一口面前由那些卖相不好的甲壳类做成的浓汤。“我在新闻上看到过,我记得持续了两年?”
“还差一个星期就两年了。”科扎克先生叹了口气。“我在场,记得比较清楚。我们没事干的时候就算我们究竟在这个该死的地方待了多久。那个地方完全是一场噩梦,罗森伯格小姐。到了最后,上头的死命令下来了:你们必须把那座城市攻下来。我们不得不动用非人道武器。”
“我记得你们把那座城市烧毁了。”
“是的。”他说,低头将他的精力专注在他面前的食物上。我们好一会都没有再说话,直到饭后的甜点上来,他才重新开口说道:“佩拉也像上海一样,种满了玉兰花。我们在火灭了之后进城扫荡。整个城市里不知道为什么,充斥着一阵挥之不去的玉兰花的香气。还有肉类烤焦的气味。我在路上走着走着,感觉我的腿被什么东西抓住了。”
“我低头一看,那是一只被火焰烧的漆黑,只剩一点点肌腱的手。”他说。“那人还活着,但被烧的只剩下一口气。他已经看不见了:眼睛被高温直接烧毁。空空如也的眼窝流着漆黑的血,好像能看出答案似的望着我。”
“他问我:为什么?我说:“只不过是命令。”随后我甩开腿,向前走去,才发现他问的为什么不是问为什么要用火烧毁这座城市,而是问我为什么要做我看到的事情:我看到一大片被烧的漆黑,却仍能看出他们面带恐惧的平民尸体。有一个小女孩,大约八九岁的样子吧,躺在那些尸体堆的正中央。她的眼睛和脸是和其他人一样可怕的模样:漆黑的血液也从她的眼睛里流了出来,身体已经被烧的血肉模糊,根本不知道她原来是多么惹人怜爱了。而她的脸……裂成了一个可怕的微笑。”
“在那之后我一闻到玉兰花的味道,我的眼前就会浮现那张微笑着的,血肉模糊的脸。”科扎克先生苦笑一声,没有再说话。似乎那样就能让他忘记这一切似的,他把他面前的冰淇淋用勺子舀起巨大的一块,然后全数放进嘴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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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海确实有过一家bar叫做Devil's Share, 就在黄埔新天地。那里曾经是我最喜欢的bar。他已经关门大吉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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